陈潭秋与妻子的共同战斗

“坚定信念，贞守立场！掷我们的头颅，奠筑自由的金字塔，洒我们的鲜血，染成红旗，万载飘扬……”

在47年的人生中，陈潭秋有过三次婚姻。

陈潭秋的发妻林氏是中共早期领导人林育南的堂妹，1916年與陈潭秋由父母包办结婚。林氏全力支持陈潭秋求学报国，不幸因病早逝。据包惠僧回忆，陈潭秋写了不少悼念文章，带到亡妻的坟茔上“哭读”。

革命时期，陈潭秋结识了女斗士徐全直。两人共同战斗，结为革命夫妻。1934年，徐全直牺牲，年仅31岁。

徐全直牺牲后，陈潭秋十分悲痛。八年后，他与新疆八路军办事处机要秘书兼译电员王韵雪结婚。1943年9月，陈潭秋牺牲。当时，他与王韵雪的儿子才九个多月。

徐全直：“非常‘泼辣’，性子比较刚烈”

陈潭秋的第二位妻子徐全直，“非常‘泼辣’，性子比较刚烈”。

徐全直1903年2月出生于今湖北汉川，父亲徐世安在辛亥革命期间参加了攻打军械库的战斗，后被袁世凯扣上“乱党”罪名关进监狱。1919年春，徐全直考入湖北省立女子师范学校。五四运动爆发后，她与其他几个学生带头剪了短头发。

1922年2月，女师无故解聘刘子通，引起众怒。学生们公推徐全直、夏之栩等同学为代表，与校方交涉。交涉失败，学校对徐全直等12名学生按“自动转学”论处。情急之下，徐全直找已调离女师的老师陈潭秋商量对策。当时，陈潭秋在中共武汉区委任职，他告诉徐全直等人：“斗争要讲策略，行动要有步骤、有计划。”“要能争取大多数同学由同情而自愿参加行动，才能取得胜利。”

在陈潭秋的启发下，徐全直等人将学生积极分子分派到各个班去，向同学们揭露所谓“自动转学”的真相，以争取多数同学的同情和支持。很快，越来越多的同学加入到她们的斗争行列。中共武汉区委在陈潭秋的领导下，为声援女师学生，发动全市中等以上学校举行同盟总罢课，又通过媒体揭露真相，争取同情和支持。最后，经李汉俊等人出面调停，教育厅下令：女师校长王式玉辞职，徐全直、夏之栩等5名学生离开女师，但保留学籍，按时毕业。斗争最终取得了胜利。

徐全直离校后积极投入支援罢工的斗争。在1923年“二七”大罢工的紧张日子里，她日夜在武汉三镇奔走，为湖北各工团传递消息，还联络工人、学生组织慰问队到江岸慰问罢工工人。为了解决工人的生活困难，徐全直把日常生活中节省下来的钱全部捐献出来。据夏之栩回忆：2月7日，在军阀肖耀南对江岸工人实行血腥大屠杀之前，徐全直、夏之栩正在江岸工人俱乐部附近开展宣传工作。大批军警包围江岸工人俱乐部后，徐全直与工人纠察队一起拼死战斗，坚持到下午5时多。为减少损失，在陈潭秋的说服下，徐全直她们才坐上一只划子回到武昌。

2月15日凌晨，敌人将罢工领导人之一的施洋押赴刑场枪决。2月20日，徐全直冒着被逮捕的危险，参加了施洋追悼会。

经过女师学潮、“二七”大罢工的严峻考验后，1923年，20岁的徐全直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周恩来交代她取回中央机密文件

“二七”大罢工失败后，罢工领导人陈潭秋遭到通缉。他和徐全直等人转移到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工作，与刘少奇、李立三一同组织领导安源工人运动和建党工作。

1924年，陈潭秋、徐全直调回武汉，组建中共武昌地委。两人在共同的革命斗争中建立了深厚的情谊，于1925年春结成革命伴侣。

婚后，两人共生下了二子一女。徐全直以教书为掩护，积极开展妇女工作：她担任《武汉妇女》旬刊编辑并负责对外联络工作、筹建湖北省妇女协会，还经常深入到女工比较多的第一纱厂、南洋烟厂，举办识字班。她同女工们交朋友，帮助她们组织工会，领导女工斗争。此时，恰逢她怀孕，妊娠反应很厉害，经常头昏，而且身体十分消瘦，但她仍坚持白天到附小上课，晚上到工人棚舍区开展工作，后因劳累过度早产。但她顾不上休息，又继续投身于迎接北伐军的活动中。

大革命失败后的几年里，陈潭秋、徐全直夫妇一直进行秘密工作，几乎每年都在转移：

1927年7月21日赴江西。当时，江西省委设在一个小酱园坊的徐姓夫妇家里，为了便于开展工作，陈潭秋化名徐国栋，扮成徐家亲戚。

1928年春赴江苏。同年冬，陈潭秋任中央巡视员，出巡顺直省。为掩护丈夫的工作，徐全直带着孩子与陈潭秋同往顺直省委并担任秘书。

1929年秋被调回上海。徐全直在中共中央机关做交通联络工作，她经常化装出没于党组织设立的各个秘密联络点。

1930年9月，徐全直被调往中共满洲省委任秘书。

1931年七八月间，徐全直被调回上海，担任中共江苏省委机关交通员。

回沪不久，周恩来交代徐全直：“党组织决定派你和戚元德一起，到一位被捕同志的住处，取回中央组织部的一份机密文件。”周恩来还特别强调：“文件放在一张办公桌的夹缝屉子里，是一份很重要的文件，如果落到敌人手里，好多同志的生命都要受到威胁，希望你和元德同志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徐全直立即找到戚元德。二人去执行任务时，才发现有两个特务住在存放机密文件的房间。徐全直提出只能智取。经过调查，她们打听到那两个特务每天早晨都要出门去吃早餐，便商量决定由戚元德化装成阔太太取回机密文件。第二天一早，戚元德假装来租空屋，巧妙地躲过女佣人，取回文件，和在屋外接应的徐全直碰头，胜利地完成了任务。

得知妻子死讯，陈潭秋揩干眼泪说：“好，死得有价值，她是党的好女儿”

流落了七八年的我，今天还能和你们通信，总算是万幸了。诸兄的情况我间接又间接地知道一点，可是知道有什么用呢！老母去世的消息，我也早已聽得也不怎样哀伤，反可怜老人去世迟了几年，如果早几年免受许多苦难呵！

我始终是萍踪浪迹、行止不定的人，几年来为生活南北奔驰，今天不知明天在哪里。这样的生活，小孩子终成大累，所以决心将两个孩子送托外家抚养去了。两孩都活泼可爱，直妹本不舍离开他们，但又没有办法。现在又快要生产了……

——节选自陈谭秋1933年写给三哥、六哥的家书

信中提到的两个孩子，指陈潭秋长子陈鹄和长女徐慈君，当时已被送到武汉的外婆家。直妹，指徐全直。信中所说到的“现在又快要生产了”，待产的孩子生于1933年4月2日，他就是陈潭秋的次子陈志远。正因为陈志远的出生，徐全直才未能和陈潭秋一起南下瑞金中央苏区，独自滞留于武汉。

1933年6月20日上午，徐全直被国民党特务逮捕。在国民党的法庭上，她慷慨激昂地揭露监狱当局任意虐待犯人、克扣犯人伙食的卑鄙行径。在监狱中，她利用放风的机会联络同志，鼓励难友坚持斗争，她常对狱中难友说：“不能做对不起党的事情，到了这里就要准备把自己的生命贡献给党。”为了改善政治犯的生活条件，徐全直秘密串联狱中的党员，团结其他难友，向狱方提出了改善政治犯待遇的条件，并进行了绝食斗争，最后，迫使狱方不得不同意他们提出的条件。

徐全直的母亲得知女儿被捕，找时任国民党浙江省主席张难先出面帮忙。国民党当局答应先把徐全直送反省院，然后看其表现再确定能否保释。徐全直表示：“宁为革命死，绝不去反省院。”国民党当局以“拒绝坦白自新，侮谩公职人员，妨碍他人自新，不可理喻”的罪名，改判徐全直死刑。

1934年2月1日深夜，徐全直在南京雨花台被杀害，年仅31岁。徐全直牺牲后，共产党的同情者把她的遗体埋葬在南京水西门外，并立了一块墓碑，上面写着：“古复（即湖北沔阳）徐全直女士之墓。”当时在瑞金老乡家养伤的陈潭秋，得知消息后流泪感叹：想不到黄浦江边匆匆一别，竟再也见不到了。不一会儿，陈潭秋揩干眼泪说：“好，死得有价值，她是党的好女儿……”正在这时，有一队挑粮人经过门口，陈潭秋猛地跑出门，挑起一担粮食就走。同志们劝阻，他坚决要挑：“我恨敌人，只有多做工作。”

王韵雪：在狱中生下儿子

徐全直牺牲后，陈潭秋一直未娶。直到八年后，他在新疆与王韵雪结婚。

王韵雪是华罗庚的表妹，1917年出生于江苏金坛，因与妹妹参加抗日救亡运动，遭国民党县政府通缉。1937年11月到达延安，1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39年与陈潭秋相识于新疆。

两人工作上接触较多，王韵雪端庄秀丽、处事果断、工作认真而且学习努力，陈潭秋对她颇有好感。陈潭秋“资格那么老”，却没有一点儿架子，平易近人，还总能把大道理讲得让人心服口服。在新疆的时候，大家送给他一个外号“老妈妈”，就是因为他特别关心同志，待身边人员像个慈祥的母亲。王韵雪对他十分崇敬和爱慕。经党中央批准，两人于1942年2月结为夫妻。

1942年9月17日，盛世才派他的卫队以“请谈话”为名将陈潭秋（化名徐杰）、毛泽民（化名周彬）等五位中共驻新疆负责人软禁起来。陈潭秋知道，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他利用上厕所的机会，把一个小本子交给自己的助手吉合：“我可能被捕了，你赶快办两件事，第一，把我这个本子立即交给刘平（即张子意，解放后曾任中央宣传部副部长），并告诉他，我走后由他负责;第二，你马上设法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国际交通站。”第二天，盛世才派军警包围了八路军办事处，将中共在新疆的全部人员，包括病残人员和家属小孩共160多人全部软禁。1942年12月，王韵雪在软禁中生下一子，陈潭秋十分高兴，为儿子取小名“纤纤”（后改名“楚三”，取自“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历史典故）。在王韵雪坐月子的日子里，陈潭秋竭尽其力关怀她。

软禁期间，形势逐渐恶化。紧急关头，陈潭秋找王韵雪谈话，第一次说起徐全直为革命牺牲的经过以及他们的3个孩子。他对王韵雪说：“你出去后，不能找苏联领事馆，要设法回延安把这儿的情况向党汇报。你要尽母亲责任将儿子带大成人。”

1943年9月27日深夜陈潭秋遇害时，陈楚三只有九个多月。1944年冬，王韵雪才知道陈潭秋已经牺牲。她满腔悲愤，组织难友学习革命理论知识，将监狱变成学校。大家高唱《义勇军进行曲》和《囚徒歌》：“……囚徒，新的囚徒，坚定信念，贞守立场！掷我们的头颅，奠筑自由的金字塔，洒我们的鲜血，染成红旗，万载飘扬……”

（责编/陈小婷 责校/李希萌、张超 来源/《中共一大代表陈潭秋与徐全直不为人知的婚恋》，苗体君/文，《党史纵览》2011年第1期;《王韵雪和陈潭秋战斗在新疆》，陈书明/文，人民网2016年2月29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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