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伍尔夫的女性主义思想
摘 要：伍尔夫作为女性主义的先驱人物，创造性地提出了女性话语。她认为女性仅仅争取选举权是不够的，经济上的保障、空间上的充足与丰富的生活经验对于女性作家来说亦十分重要。伍尔夫批判在父权统治下的二元对立的思想，提出了双性同体的构想。本文首先介绍了伍尔夫女性主义理论是如何形成的，再从创造女性话语权、女性写作需要的物质基础、独立的写作空间、需要积累的生活经验这几个角度对伍尔夫女性主义写作的总体思想进行分析，接着从伍尔夫对“房中的天使”的批判和“双性同体”的构想进行阐释，从而揭示出女性需要走出家庭，积累生活经验，通过写作独立地表达自己的思想。
关键词：伍尔夫 女性主义 房中的天使 双性同体
一、伍尔夫女性主义理论的形成
伍尔夫生活在维多利亚时期，在父权制的思想统治之下，男尊女卑，且伍尔夫的父亲重男轻女，未能让伍尔夫有像她的哥哥那样接受名校教育的機会，这让她心生不满，开始关注女性主义。伍尔夫的家庭文化氛围浓厚，她的父亲是一名著名的学者、传记家和评论家，她的姑妈卡罗琳·爱米丽亚终生未婚，一生写了很多宣传女权主义思想的著作。a因为父亲斯蒂芬爵士的邀请，伍尔夫的家中常常有像罗斯金、哈代这样的大人物来往，这让伍尔夫从小对文学耳濡目染，为她今后的女性主义文学创作奠定了基础。
虽然伍尔夫未能在名牌院校接受良好的教育，但她所居住的地方在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周围。索比在这里举办了星期四聚会，这里的聚会并不会因为性别而限制人们加入，涉及的范围非常广，在这里，既能感受到政治和社会中的睿智思想的涌动，又能感受到文学艺术的独特魅力的绽放。在星期四聚会上，伍尔夫结识到了奥特琳夫人，这为她之后《达洛卫夫人》中的聚会描写提供了素材。《达洛卫夫人》的创作展示了“一战后”英国妇女女性意识的觉醒。b另一位埃塞尔夫人的女权主义思想也深深地影响了伍尔夫。星期四聚会大胆地对传统进行质疑，敢于打破常规，培养了伍尔夫的批判主义精神和胆识。布鲁姆斯伯里集团汇集了年轻的思想者们，这个集团的聚会赋予了女性和男性一样平等的发言权，因此加强了伍尔夫的写作意识和兴趣。
伍尔夫历经了两次世界大战，她认为战争的思想源头是父权制，男性之所以参加战争是因为他们可以彰显男性主义，实现自己的抱负与野心，但女性要为他们提供后备力量，为他们准备衣物、粮食，等等。因此伍尔夫认为女性与战争不存在关系，也不应该承担战争中作为后备力量这一角色。伍尔夫生活在西方妇女解放运动的热潮之中，这种女权主义思想催生了伍尔夫的女性主义思想。c
二、伍尔夫的女性主义写作总体思想
伍尔夫极力铲除的权力话语，更深刻地体现在文学传统中。小说中女人们的言语始终是精简扼要的。d在女性写作方面，在伍尔夫看来，女性不应依照男性作家创作的句式进行写作，而是要创建独特的女性话语。直到19世纪初，在文学创作的历史上，女性都仅仅只是缄默地存在，可以称得上是缺席者。伍尔夫在创作《一间自己的房间》中，在确立话语主体时为了与男性的话语表达方式区分开来，采用“我”这一第一人称，揭示出了女性受到菲勒斯中心主义的倾轧，遭受到不公对待的境况。伍尔夫认为女性写作应该让女性依照原本的样子挖掘写作经验，而不应因男性对女性的评估来形成一种对女性经验的评价方式。伍尔夫认为男性的语言太过沉重，太过于规范与繁琐，如果女性要完成感情的自主表达，就需要打破男性语言的桎梏，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话语表达方式。伍尔夫也鼓励女性勇敢地进行其他文学样式的创作，历史、诗歌、评论等都可以成为女性未来写作的对象。
女性的写作需要物质基础，也需要像男性那样，有自己的创作条件。但物质条件对于文学创作的重要性在以往的文学研究中很少提到。e伍尔夫创造性地提出金钱是女性写作得以进行的保证，伍尔夫之所以能自由地进行自己的文学创作，离不开米莉姑妈为她留下的遗产，让她一年可以领到五百英镑。《一间自己的房间》这一作品更是直接表明了伍尔夫的观点，即女性如果写小说，必须有物质金钱上的保障和自己的一间房间。五百英镑一年的收入可以让女性有空闲的时间阅读浩如烟海的书籍，能游历四方增长阅历，还能够学习正规的写作技巧。因为物质上的保证，女性还能享有平和的心态来进行创作。伍尔夫认为女性如果要通过写作来实现文化上的自主，需要先努力争取到经济和政治上的独立。
女性生活空间的限制和生活空间的狭小同样限制着女性写作。小说是对生活的再创造，因此生活是小说的本源。在伍尔夫生活的那个时代，俱乐部、政府、图书馆、大学都不对女性开放，女性只能被局限在自己的私人空间，因而缺乏广阔的视角。伍尔夫笔下的牛桥大学就反映了当时社会公共空间与私人空间的严格划分。小教堂、图书馆、餐厅、草坪都不允许女性随意进入，这些都反映了男权思想对女性的压迫。伍尔夫在作品中反复地出现“房间”这一意象，她创作的《一间自己的房间》和《墙上的斑点》都阐明了在新的性别空间中，女性意识开始塑像，女性开始独立地思考。比如伍尔夫笔下的莎士比亚之美，就可以在现代主义的巨大背景下，自由地阐释女性的历史和精神。女性可以在独立宽敞的空间中自由深入地思考，从而远离肤浅的表层思考。
当时伍尔夫也注意到由于女性在社会中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以及男性主义的束缚，因此当女性创作可以表达个人情感的文学作品时，有时个人情感的宣泄可能会过度。像夏洛蒂·勃朗特这样因过度追求女性的存在，因而作品充斥着极端和激进情绪的弊端。把小说当成自己负面情绪的发泄突击，作家的注意力自然力就不会集中在小说本身，即失去了写实小说的意义。伍尔夫认为艺术情感应该统领个人情感，作家应让读者感受到客观化的主体经验，而不是仅仅在作品中发泄自己的个人情感。因而伍尔夫称赞简·奥斯汀的写作在描写格雷维尔夫人的谈话时可以客观地表达人性，而没有过度地吐露女性被冷落的愤懑情绪。
在19世纪，因为女性的社会形象发生了改变，因而女性形象开始发生变化，工业革命促进了科技的发展，淡化了女性与家务劳动之间的联系。工业革命所需的女性劳动力让女性的阅历不再局限在家中小小的天地，她们开始走出家门，这一切变化都唤醒了女性的自我意识。19世纪初，女性开始从事写作，这一划时代的伟大活动让伍尔夫赞叹不已。
三、对“房中的天使”的批判
在维多利亚时代，男性对“家庭天使”的向往甚至让淑女信条成了大多数女性的价值观。f
伍尔夫笔下的女性拥有着自由独立的精神，敢于打破传统，在《达洛卫夫人》中，伊丽莎白就有一种冲破家庭束缚，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的精神追求。“房中的天使”这一表述意味着男性话语通过性别划分了空间，女性被限制在家这一空间中，失去了独特的个体特性。同样，女性为家庭操劳，所付出的辛苦和努力也被轻视，从而在社会秩序中无法找到自己的位置。虽然在房中处处是房中天使的身影，她们却没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家这一相对安全的、稳定的私人的空间，与社会性、富有变化性的男性的公共空间相比，更像是一个庇护所，这样一来，就淡化了家庭中的冲突和矛盾，加剧了男性和女性之间的不平等。家以外的空间好像理所当然地属于男性。伍尔夫笔下的拉姆齐夫人已经和居住的别墅融为一体，成为这栋别墅的灵魂，她总是尽力地接待宾客，给予孩子们和丈夫无微不至的关怀，使家庭永远充满活力，但她失去了自我。伍尔夫希望女性不要只生活在私密的领域中，而是要走进公共领域，发出自己的声音。伍尔夫并没有效仿妇女投票运动家，而是把文学作为一种斗争手段，从而让女性走入公共领域。
四、“双性同体”的构想
伍尔夫是第一个将“双性同体”的理论应用到文学批评与评论中的理论家，伍尔夫文学批评思想的价值在于消解了英美批评中的二元对立局限。g伍尔夫提倡消除性别之间的二元对立，提倡个性化，这一构想否定了男性先天性的优越感，并肯定了重新塑造女性身份和重新塑造男性身份一样重要。在文学作品中，伍尔夫也坚持消除性别二元对立的界限，在《一间自己的房间》中，伍尔夫提出所有创造性行为都是女性和男性之间心灵的和谐统一。“双性同体”的观念并不是强调性别之间的对立，而是强调二者之间的和谐。伍尔夫认为如果女性和男性一样生活与写作，那么确实令人惋惜，广阔的世界有两种性别都尚且不够，更不用说只剩下一种性别了。伍尔夫“双性同体”的构想实际上是对父权制社会二元对立的性别观的一种解构，追求的是两性的和谐发展。伍尔夫笔下的奥兰多在三十岁之前还是男性，但经过了七天的沉睡，他从男性变成了女性，在昏睡不醒的梦中奥兰多赶走纯洁、贞操、谦恭三位女神。h这也意味着作者对女性传统道德的批判。奥兰多正是因为有着双性的创作头脑，才成就了《大橡树》的创作。在维多利亚时期，伍尔夫提倡女性应以一种新的途径进行回归，也就是双性同体的气质。柯勒律治强调性别与灵魂之间的对应关系，伍尔夫受到这种思想的影响i。她认为在生活中最理想的状态不是男性与女性之间互相的争斗，而是一起和谐地生活，两性只有做到心灵上的协同，最美的艺术才会被创造出来。女性的价值和才华如果得到了解放，得到了充分的彰显，那么女性自身也就得到了解放，全社会的解放也就指日可待。伍尔夫为了阐释双性同体的思想，还运用了男女同时上一辆出租车的比喻。j性别对立会阻碍头脑运作的和谐，性别意识会给大脑施压，而消泯掉这样的性别意识可以帮助缓解这样的压力。这样一来，大脑中蕴藏的才华才会自由地喷涌而出。在男女共同上一辆出租车的比喻中，出租车可用来比作人脑，人脑有着包含不相同的两个特质主体的潜质，虽然男性和女性出发地点不同，但是出租车却载着他们驶向同一个地方。因而在伍尔夫看来，作家们写作应该追求这种双性同体的和谐状态。
五、结语
伍尔夫为女性主义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伍尔夫不仅是女权主义的倡导者，要求女性和男性一样获得就业的权利、受教育的权利与政治经济权利，同时也创立了独特的女性话语，呼吁重构女性身份，伍尔夫还提出了女性主义需要的物质条件、文化基础和空间条件，指出了女性只争取政治权利是不够的，还要争取自己的经济权利。同时，伍尔夫还提出了“双性同体”的构想，描绘了男性思想和女性思想和谐相处的写作蓝图。虽然伍尔夫的女性主义目光仅仅聚焦于白人女性，忽视了下层社会和黑人女性，具有一定的阶级性，但伍尔夫的女性主义思想仍具有划时代的贡献意义，开启了女性写作的新时代，有助于女性写作脱离性别的束缚，自由地写作。
a 杨文文：《伍尔夫作品的女性主义文论及女性主义》，《语文建设》2014年第32期，第40—41页。
b 赵江涌、李焱、伟尹楠：《一战后英国妇女女性意识的觉醒——生态女性主义视角下解读〈达洛卫夫人〉》，《语文建设》 2014年第20期，第28—29页。
c 孙杰：《伍尔夫的“雌雄同体”思想及其在〈奥兰多〉中的体现》，《东岳论丛》 2013年第9期，第126—130頁。
d 张雁南：《论伍尔夫的影像写作》， 《上海文化》 2018年第9期，第95—104页。
e 刁克利：《女性主义对作者身份的建构》，《中国人民大学学报》 2017年第2期，第121—127页。
fg 邱高、 罗婷：《从马克思主义视角阐释伍尔夫的“天使”复归之路》，《湘潭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6期，第130—134页，第130—134页。
h 李萌、弋睿仙：《雌雄同体背后的死亡——论伍尔夫〈奥兰多〉中的死亡意识》，《外语学刊》 2019年第1期，第123—126页。
i 黄重凤：《试论柯勒律治对伍尔夫雌雄同体观的影响》，《国外文学》 2014年第3期。
j 黄重凤：《阳光般的非个人化——论莎士比亚对伍尔夫女性写作观的影响》，《国外文学》2017年第3期。
作 者：
刘美鹭，东南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
编 辑：
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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