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博物院藏李鱓作品鉴考
人物画极为罕见,无锡市博物馆收藏有一件李觯和伯岩合作的设色人物画《合罐图》。整幅画作以工笔为主,辅以小写意,绘制了一个祖孙两代人欢聚的生活场景。看人物衣着,其时间当是冬季,男女老主人正襟而坐于豪华的客厅之间,其中男子头戴冬吉服冠,身披貂皮外套,一身朝服装束;女主人则身着蓝色衬衣,面目慈祥端庄。6个小孩子皆身着正装,其中3个着长袍,另3个则穿马褂,分别在击鼓、打锣、吹长号、击钹等,而这些乐器均为汉族乐器。男主人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玉如意,女主人旁的桌子上放置着花瓶,庭院里太湖石林立,腊梅怒放,松树劲拔苍翠,显示出一个具有官宦身份,且文化素养较高的汉人贵族家庭节日期间祖孙两代人聚会的场景。图中人物处理十分逼真写实,注重“墨骨”与晕染,尤其是人物面部的处理,不仅手法细腻,而且结构神态精准,显示出西洋画的影响。建筑和道具的处理亦采用工稳细腻的工笔手法,造型谨严,敷色裱丽厚重。树木和山石的笔墨则纯属水墨写意之法,元明人的气息较重。画心的右上方题识:“合罐图。板桥老学兄正之,伯岩写真,愚弟复堂李鱓补图。”下钤“宗扬”朱文方印、“鱓印”白文方印两方。这段题识说明此图乃是李鱓和一个叫伯岩的画家的合作,其中伯岩绘人物,李鱓补图,补人物外的风景,而且作品是送给郑板桥的。据画迹来看,此处的“伯岩”应为与李觯同时期的民间高手画工,人物写真水平较高,具体史料待考。然该图中的“宗扬”朱文方印确不见于《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题识字迹亦迥异于李氏常见之书风,且墨色新鲜,浮于纸张之上,应为后添。
《三秋图》,是一件典型的文人小写意花卉作品。该作品尺幅不大,然而構图极为饱满,一罐,一壶,四围充斥盛开的菊花,多为水墨,零星几朵辅以淡雅的赭石色,书法入画之味道十足。画心左上方有画家草书题识:“三秋全为草难忙,瓦罐茶锴押栽黄。独有一枝安顿来,酒瓶空后再商量。”款署“复堂李解”,下钤“宗扬”朱文方印一方。另有“吴铁峰收藏记”朱文长方鉴藏印一枚。无论绘画,还是书法,皆为李鱓毫无争议的真迹。虽无纪年,然据“复堂李鱓”四字款署的写法,该图应是画家乾隆十四年(1749年)以前的作品,而“李”字的写法又在1741年之前,“复”的写法首见于1729年,故该图当作于1741年-1729年之间,属于李鱓中年时期的作品,此时的他,绘画已自具面目。
《桂花兰石图》,水墨写意桂树一株,傍以山石、兰花,墨色饱满浓郁,施水极多,用笔奔放豪爽,淋漓酣畅之感跃然画面。其中兰、石处理较好,桂花的处理略显生硬,左上方题识:“砚池流出原泉水,天上人间第一家。数偏春秋千万树,是谁香过桂兰花。”款署“畹老年学兄,复堂李觯”,下钤“复堂”白文方印。与上幅一样,是图亦无纪年,根据款署书写知其当作于乾隆十四年(1749年)以后,属于李鱓晚年的应酬之作,具有“板直”“道劲”“枯率”“朴茂”等特点。
最后一件纸本墨笔作品《牡丹兰石图》,全图采用竖幅进行物象经营,山石、兰花夹杂在茂盛的牡丹花中,讲究疏密开合之布局,没骨与勾勒结合,风格近于现藏天津博物馆的《花鸟图册》,右上方画家题识:“空钩却是连香白,魏紫姚黄浅淡中。开在兰花最多处,墨口如漆似深红。”款署“懊道人李鱓”,下钤“宗扬”朱文方印。根据款字写法,此图当作于乾隆十四年(1749年)以前,属于李解中年时期的作品。它和上文述及的《三秋图》《桂花兰石图》皆属“文革”期间遗留之物,后于上个世纪80年代入藏原无锡市博物馆,流传过程十分简单。
对于李鱓作品的鉴定,大体上具有以下几个规律值得关注。其一,画家在署款时所写的“李”“解”“复”“道”“人”等字皆有一定的规律可循,尤其是“鱓”与“觯”字的使用,准确性较高。这一现象在“扬州八怪”群体之中显得尤为突出,似乎是一个群体现象。其二,同一主题的真迹画作,在李鱓笔下出现的频率较高,这绝非常规书画鉴定意义中的“双胞胎”或者“多胞胎”现象可以简单概括,而是与当时的书画市场、审美趣味以及相关应酬等有关。其三,李鱓的书画用笔露锋较多,下笔较重,用水较多,风格“板直”“道劲”,这些特点从画家早年一直到晚年,都保持了惊人的一致性。所以传世伪作大多属于画家成熟时期的面貌,极少出现分期现象。其四,“李鱓亦无代笔,老年作品不佳”“晚年不好的多,间亦有佳者”,即李鱓没有代笔者,其晚年作品大多不精。本文以馆藏实物为基础,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力图探讨对李觯书画之鉴定规律,以求从图像的角度还原一个真实的李觯。
(本文为蛟然五松啸:李鱓诞辰330周年学术研讨会论文,扬州大学扬州八怪研究所荐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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