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在文物修复上踩了雷
细究下来,西方殖民者抢劫文物的历史,从工业革命之后就没有断过,而真正近代意义上的文物修复工作,只有近百年历史。
“楚人一炬,可怜焦土。”这是中国唐代诗人杜牧《阿房宫赋》中的名句。
阿房宫当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博物馆,但无疑是有不少精美收藏的,拿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文物。“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杜牧已经将阿房宫的收藏之多之精之全,写得明明白白了。可怜被楚人闯入,—把火烧光光了。
如今的巴西,并没有外敌入侵,也没有内战发生,但9月2日晚间一场持续整晚的大火,恰恰使得巴西博物馆馆藏2000万件藏品毁于一旦。这些藏品,是巴西博物馆历时200年的经营。
巴西博物馆建筑的前身,和阿房宫一样算是王宫——葡萄牙国王的圣克里斯托旺宫殿。19世纪初,拿破仑正处在“固一世之雄也”的阶段,1808年占领了葡萄牙。葡萄牙布拉干萨王朝逃亡到南美洲的殖民地巴西,1809年更迁都里约热内卢。
巴西博物馆烧毁的文物,绝大多数恐怕很难修复。而在欧洲,在北非,拿破仑铁蹄走过的地方,文物被大军抢劫的亦不计其数。如今的卢浮宫内馆藏,反过来恰恰证明了拿破仑大军当年的行径。
洗劫之后的所谓“修复”
卢浮宫内的埃及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拿破仑大军抢劫方法的展示馆。比如古埃及大法老的雕像,由于特别庞大特别沉重,以18世紀末19世纪初的运输方式,根本无法将整个大法老雕像运回法国。于是,只能大卸八块装箱运走。
回到法国后,拿破仑为展示军功,某种程度上也为了展示其“热爱”文化艺术,对大法老雕像进行了“修复”——其实就是用粘合剂把它粘起来而已。
此种洗劫以后的“修复”,在欧美帝国主义对亚非拉民族进行掠夺后,一再发生。譬如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收藏的许多埃及文物,都是砸为三截、五截运到美国。如今在美国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展示的唐太宗墓石雕“昭陵六骏”中的两匹——拳毛騧和飒露紫,当年在倒卖途中,也是各被砸为三截。不久之前,《新民周刊》记者在宾大博物馆所见的拳毛騧和飒露紫,则是被重新粘连起来的。
当然,如今能让拳毛騧和飒露紫得以以粘连后的形态展出,参观者能从中基本领略“昭陵六骏”的风采,亦非易事。一支来自中国陕西的文物专家团队曾经到访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帮助宾大对这两匹“骏马”进行修复。该文物修复专家团队的一员刘林西女士如今回忆说:“我们前期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包括石材和相应实验都做了。我们专门到石刻的原产地陕西富平县宫里镇,那是唐朝皇家石刻用材的原产地。我们去考察了,带了些石粉作为修复用的材料去美国。两骏上面残缺的部位,我们把它补全,修复出来。当时考虑用原材料的石粉来做的话,内部比较稳定,表面质感应该是最好的。到美国后,双方经过沟通讨论,都一致觉得用这个材料是比较好的,最后我们用了这个材料。”
记者在宾大博物馆看到,其设有专门的文物修复部门,对该博物馆收藏的来自世界各国的文物进行修复工作。但对于一些至今没有摸到修复门道的破损文物,官方则采取了暂时束之高阁的态度。
很遗憾,在中国陕西唐昭陵,“昭陵六骏”被抠去两匹“骏马”的地方,只能暂时用水泥做了两匹假马。就像修补得不那么妥帖的假牙一般。
许多文物流失国,会向老牌帝国主义国家追讨文物。但得到的回答,大多就是“没门!”
“什么所属国?这些珍宝的所属国,就是这里,法国!法国!我再说一遍就是法国!”这就是卢浮宫新闻发言人阿吉勒洛丽的原话。她还如此说道:“请大家停止那些荒诞不堪的想法——把我们想象为一群罪犯,是盗贼,是小偷,是文物黑手等等,这是错误的,大错了,我们才是世界珍贵文化遗产的保护者!”
当希腊向卢浮宫追讨文物时,阿吉勒洛丽说:“你们想一想,谁会对这些古代希腊的雕塑感兴趣,如果把他们全都摆在雅典市里?会有人专门去希腊看那些雕塑吗?人们要来的地方是法国巴黎,是卢浮宫!”
法国博物馆界元老佛兰西斯科·克琴甚至说:“那些希腊人埃及人不懂得考古,也缺乏技术。长时间里,他们任凭古董日晒雨淋,不加保护,我们看到大批的东西正在继续损坏。我在希腊曾经看到雅典娜神庙的女神雕像还在风化。所以我说,他们,乃至全世界,应该感谢法国和法国人,是法国和法国人花费了精力和金钱,使用现代科技手段,使得这些古董文物得以如此好的保存下来!”
但细究下来,西方殖民者抢劫文物的历史,从工业革命之后就没有断过,而真正近代意义上的文物修复工作,只有近百年历史。
希腊的帕特农神庙,如今看来,其主体结构存在大量近代钢筋水泥等工业制造品。由于水泥已经部分开裂脱落,最新的修复工作已经在进行中。
那么为何号称公元前447年开始兴建的帕特农神庙,竟然到处都是钢筋水泥了?最近,雅典卫城文物管理处专家瓦西利基女士接受来自中国的记者采访时,如此表示“目前看到的那个神庙、城门,不是古代原有的那个。而是一个比较新的东西。是19世纪进行修复工作时,根据想象制作的复制品!”
由于目前看到的帕特农神庙带有大量钢筋水泥制品,导致一些“民科”深度怀疑希腊历史是伪史。而古埃及金字塔上也发现了类似当代水泥的成分,更让一些“民科”认为——金字塔是拿破仑大军进入埃及后所建。持此观点的最有名的“民科”人士是俄罗斯人福缅科。
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院长、川大博物馆馆长霍巍教授则告诉《新民周刊》记者:“实验考古界用各种方法来判断金字塔的石材是怎样搭建的,这都不足以否认——金字塔是当年古埃及的遗迹。这些金字塔所用材料,与如今的混凝土并不是一个概念。它有些材料类似于混凝土,但并没有经过类似今天水泥生产那样的烧制。”而对于古希腊遗址的考察亦然,尽管有许多近现代材料是后世修复工作时增补上去的,但总找得到真实的古代遗存,以证明这一时代曾经在空间里存在过。
现代考古学起源于19世纪的欧洲。丹麦历史学家汤姆森于1836年提出三期说。他在对博物馆杂乱无章的藏品编排顺序时,依据工具和武器的材料变化,依出现的顺序划分出石器、青铜器和铁器三个时代。随后,早期的考古学家们就开始调查世界的不同区域,这股“考古热”逐渐从欧洲蔓延至整个美洲。考古学发展至21世纪,科学家们已经完善了整个考古与鉴定流程,在缜密的考古发掘过程后,学者们会通过两种主要方式来确定文物的相对年代与绝对年代。一为史学方法,二为物理方法。但百多年前洗劫之后的所谓修复,让古代文物身上多出了许多近代痕迹,如果没有系统详实的文献,一些东西被怀疑成后世伪品,倒也不足为奇。
“宪章”颁布后仍有搞笑事
“如果没有《威尼斯宪章》,西方的文物修复造假之路可能也不会停止。”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原中国文物研究所)文物保护与修复培训中心主任詹长法告诉《新民周刊》记者。
在詹长法看来,在西方工业革命后期以前,其文物修复的理念亦是在“追求完美”。譬如一样古董破了,就要“缺什么补什么”。“这一点,在当年来说,东西方都一样。”詹长法说,“也就是说,对古董,主要还是以针对艺术品的眼光、审美的眼光去看待。如果一样东西拿去拍卖,是个残缺品,就没人要喽。”换句话说,如果维纳斯的手臂没有折断,不会有人存心将之折断来获得更高价。1820年维纳斯出土的时候,恰恰是“肢体健全”的,只不过由于英法两国的争夺,维纳斯才被折断了手臂。这本身就是文物史上的一出悲剧。
申请,就擅自请非文物修复专家来胡乱上色,把好好一尊雕像弄巧成拙了。埃斯特拉市确乎与中国四川安岳、广安有着共通之处——都是小城,那些文物都不算极品,本身关注度还不算高。此类文物之“修复”工作,在《威尼斯宪章》公布之后,仍往往“走上歧路”。未来,对此类“小地方”的文物,如何关照,恐怕不该是一国、一地、一群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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