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与怀念
孔延利
喜欢把洛阳称作牡丹城，亲切雅致雍容华贵。如今，牡丹城里有我至亲的长辈和家人，有父母另外纬度的家。
父母那一辈属于城市漂泊族群，从东北重工业基地沈阳重型机械厂，搬迁到陕西压延设备厂（富平），近两千公里大漂移，印证了“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诗句。
父亲经常说陕西好是福地，他的胃溃疡肺结核都是陕西的羊肉羊奶小麦养好的。因此，每当母亲说出门看窑洞、低头看“水泥”时，父亲总是说：沈阳再好，没羊肉羊奶好。如今想想：把后半生都留在黄土高坡的父母，真切体会到不是故土也难离的真意。
我七岁那年跟随父母从沈阳落户到了陕西富平，小学到高中在厂子弟学校就读。那时，陕西压延设备厂属于半军工企业，厂里领导职工几乎都是从沈阳调来的老相识、老同事。因此家庭状况彼此熟知没有秘密。小学到高中我不时从邻居、同学的嘴里听到些说辞：我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作为孩子的我，偶尔听到了就回家问母親：为啥别人都有兄弟姐妹，我啥都没有？母亲总是说：谁说你没有？你曾经有两个哥哥，他们得病没治好走了。于是，每当谁再跟我说我没有兄弟姐妹时，我就把母亲说的话重复给他们听。我确信母亲说的两个哥哥生病不在了是真事。直到我十七岁上高二那年，又从同学嘴里真切听到了我是父母抱养的说法，我决定中午放学回家，就向父母追究我的真正身世。
打从记事起我就是父亲的影子，从父亲肩头到后背、再到父亲自行车后座。那时，父亲不工作的时间都属于我。以至于父亲工作从沈阳调动到陕西不到半年，就把我和母亲接到了身边。原因是：父亲离开沈阳后我每天偷偷哭鼻子。母亲怕我伤心生病，写信跟父亲说明情况。父亲收到家书立马赶回沈阳。一个月后，父亲带着我和母亲离开了出生地沈阳。
十七岁的那天中午，我等父亲回家，不是为了每天趴在父亲后背绕家一周，而是为了询问自己真正的身世。这天中午，是我一生唯一一次见到父亲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爱我的父亲只说：你的生身父母都是军人，等我百年时会告诉你一切。看着父母伤心落泪，我突然特别恨自己：为什么要追问这些？难道父母给我的爱不够多……？我在心里默默发誓：身世之谜绝不再提！
09年冬天很冷，下了几场大雪。大雪到来那天母亲病倒了。从此，我往返在家里到医院近六公里的路上，每天往返三次。早上从医院赶回家里，给躺家里的父亲喂饭、更换尿不湿、陪父亲说话宽心。之后去医院照顾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中午回家照顾父亲吃饭，下午在医院陪护母亲。傍晚回家给父亲喂饭换尿不湿，安抚父亲休息，晚上继续在医院陪护母亲。几天后父亲病危，住进厂医院监护室。那夜我几乎没闭眼睛，害怕再也听不到父亲呼唤我的声音。终于，父亲脱离危险和母亲同住一个病房，免去了我每天从家里到医院的奔波。
母亲一生要强，工作再忙家里也是窗明几净，我和父亲的衣服永远都是最干净的。母亲即使躺在病床上神志不清，嘴里还在喊：我要上街买菜，要做饭……听着母亲不停呼喊，看着父亲老迈不舍的双眼，泪水仿佛泉涌，心破碎成片……那种无法替代的殇情无助、那种隐隐离别的悲痛预感，令我彻夜难眠，常常流泪不止……
父亲临终前几天，头脑异常清醒，甚至让临床的病友，给他出一百内数字的加减乘除算术题，父亲答案全对没有一个错误。那一刻，我好想问问父亲：我的军人父母到底是谁？可话到嘴边我狠狠咽了回去，怎么能再让疼爱我一生的老父亲伤心？再让他老泪纵横？……父亲走了，带着他对我和母亲的不舍走了，带着他所有的爱走了。两年后，卧床不起的母亲也走了，他们把一生的爱都给了我，他们都走了……我始终坚信：他们定会在另一个纬度注视着我、牵挂着我、祝福着我……
父亲在世时说：他和家弟一直聚少离多，老了要住在一起。于是，我把父母另外纬度的家安到了洛阳邙山—具有帝王之气的福地。那里松柏常青，长尾灰喜鹊成群结队。
亲爱的父亲母亲，你们挚爱的女儿一切都好，还做着您说的不是谁都能做的事—写诗作画，并在中国第一古刹洛阳白马寺释源美术馆，举办了第一次个人油画作品展秘境、出版诗集两部、荣获诗画奖项各类。倘若二老在天有知，请骄傲自豪吧！女儿没有辜负二老的养育之恩，没有辜负二老对女儿的厚爱！
祝
父母在另外纬度里，一切安好！
——选自2021年9月1日《扬中日报》
猜你喜欢纬度二老沈阳给爸妈当“秘书”新天地(2021年11期)2021-12-20最小和最大动漫界·幼教365(中班)(2020年3期)2020-04-20Women in Dilemma—Analysis of Janie’s frustrations in Their Eyes Were Watching God山东青年(2018年4期)2018-09-26我为爸妈当“秘书”文萃报·周二版(2018年22期)2018-09-18一封家书作文周刊(综合版)(2017年30期)2017-09-04纬度齐鲁周刊(2017年29期)2017-08-08香山二老中华奇石(2014年2期)2014-07-09三种方法精确估算昼长中学政史地·教学指导版(2009年9期)2009-05-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