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职融通背景下综合高中的价值再认和困境突破

季春花

摘要：综合高中作为普职融通的一种重要形式，新时期有必要对其内涵和价值进行重新审视。制约综合高中发展的主要原因有办学主旨发生的偏差，精英教育观念的束缚，现行办学模式的影响，办学实践遭遇的困难等。当前江苏各地兴办综合高中必须厘清认识，打破传统观念束缚;创新机制，完善配套支撑体系;合理定位，形成差异培养目标;加大课改，发挥独特办学优势。

关键词：综合高中;独特价值;制约因素;突破路径

中图分类号：G71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094-（2021）07C-0107-05

普职融通是指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之间相互融合沟通，其表现的形式是多样的，包括教育目标的综合、教育内容的渗透、教育路径的沟通、教育机构的整合等。高中阶段要克服应试教育的倾向，推动普通高中多样化发展，必须鼓励普职融通，办出特色高中，满足不同潜质学生的发展需求。职业教育要加快发展，提高社会影响力和吸引力，必须不断完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促进普职融通，架构职业教育人才成长立交桥。

纵观世界教育发展轨迹，普职融通不仅是高中教育改革的一种趋势，也是促进职业教育发展的重要途径，还是衡量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重要维度。综合高中作为普职融通的一种重要形式，在新时期值得进一步关注并探究其意义价值和发展路径。

一、新时期综合高中的价值再认

综合高中起源于20世纪初期，当时为满足经济社会发展对各类人才的需要、矫正双轨制中学教育的弊端，美国率先提出了综合高中这一概念，随后在英国、法国、德国、芬兰、日本、挪威等国迅速推广。关于综合高中的内涵，国内外的理解和表述不尽相同，但基本包含下面几个要素：一是界于义务教育与高等教育之间的属于高中阶段教育的一种学校类型或办学模式;二是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融为一体的学校;三是兼具升学准备与就业准备双重功能的学校;四是开设文化必修课程与升学或职教选修课程、通过自由选择达到校内分流的学校。[1]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发展和高中教育的普及化，新时期创办综合高中又具有了更多的意义和价值。

（一）选择多样，体现了教育的民主和公平

综合高中一般主张“适性发展，多元选择”，通过设置普通教育类课程和职业教育类课程，鼓励学生根据自己的能力和兴趣等进行选择，学生既可以选择普通教育课程，也可以选择职业教育课程;既可以选择升学，也可以选择就业，即便升学，也有多种选择。以江苏省为例，学生可以通过普通高考进入本科院校或高职院校;也可以通过对口单招考试进入省内本科或高职院校;还可以通过注册入学等形式进入大学学习。一进多出，多次选择，是综合高中显著的优势，避免了强制分流，也更体现教育的民主和公平。李克强总理说：“教育公平是最大的公平。”追求教育的民主和公平也是当今人类社会教育发展的趋势，是世界各国教育改革的基本出发点和重要目标。教育的公平不仅体现在接受教育的权利公平，还体现在获得成功的机会公平。综合高中为学生提供了多重机会，学生可以在自己的兴趣和能力基础上选择不同的教育模式，更好地提升自己的能力，赢得更多未来“出彩”的机会，这正体现了教育的公平和价值。

（二）延缓分流，符合青少年身心发展特点

初中生从生理和心理上来说普遍还不成熟，尤其许多男孩沉溺于游戏、动漫世界，在学习上漫不经心，以致于其中一部分学生中考成绩不佳被迫分流到职业学校。综合高中，通过延缓分流，让成熟晚的孩子有一个缓冲的阶段，多一些选择的机会，避免过早定向，既符合青少年身心发展特点，也更好地体现了教育的育人价值。而与此相反，一些学生虽然进入了普通高中，在学习一段时间后会发现自己并不适应普通高中的学习课程，但是进入了普通高中就没有再次选择的机会，只能十分痛苦地跟在后面“陪读”，巨大的学习压力甚至让少数学生出现了心理异常。所以，延缓分流可以让学生更好地了解自己的特性和潜质，避免一次中考“定终身”。因为普职之间目前并没有建立起双向互通的“立交桥”，一旦选择了基本没有回头路。

（三）普职融通，有助于培養社会所需人才

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产业结构调整幅度的加大以及工作岗位变动的频繁，传统的狭隘技能训练的职业教育模式已经不再适应社会经济发展的要求。解决问题的能力、逻辑思维能力和合作交流能力等关键能力和核心素养更为现代社会需要。另一方面，随着经济水平的提高和高等教育的大众化，家长、学生也普遍希望接受更高水平的教育，现代的父母，大多数收入有保障，他们并不希望子女过早地进入社会，而是希望子女能够接受更多、更高质量的教育，今后更好地立足社会，而这也是近些年普高热持续升温的一个重要原因。综合高中克服了普职分离的弊端，通过学术教育和职业教育的整合，使学生同时具有学术能力和职业能力，对提高毕业生的社会适应能力，培养社会所需要的高素质技能型人才都是至关重要的。

（四）课程丰富，有利于发挥学生个性特长

美国学者加德纳提出的多元智能理论认为，人的智能结构包括语言、逻辑、空间、音乐等至少九种智能，这九种智能在每个人身上以不同方式、不同程度组合，使得每一个人的智能各具特点。因此，每个人的发展是有差异的，人的潜能也千差万别。综合高中提供了多样化的课程，可以满足不同学生的需要，有利于激发学生的潜能。例如，美国综合高中一般规模较大，课程类型包括学术科、普通科、职业科，一个中等规模的综合高中可以提供200种以上的选修课程供学生选择。国内办得比较成功的综合高中，课程一般也比较丰富，既有文化基础类课程，也有职业技术类课程，还会设置各类选修课程，让每个学生都能根据自己的兴趣、特长，自主选择课程内容。多样化的课程内容能充分考虑到学生的个体差异，有助于学生发挥自己的个性特长，避免了一个模子塑造学生，更利于学生的全面发展。

二、综合高中的发展困境及其原因剖析

我国的综合高中发展历史可以追溯到1922年颁布的《学校系统改革案》，这一改革案仿照美国以“分科选科”的形式开始，但不到十年就销声匿迹了。20世纪90年代后期我国又掀起过一阵综合高中的发展热潮，很快又归于沉寂。

2018年，为满足广大群众对优质教育的需求，江苏打破了维持多年的普职比1：1的局面，提高了普通高中的入学比例，并計划逐年提高普职比。为应对这样的调整，江苏出台了《关于试办综合高中班的指导意见》，鼓励各地区根据高中阶段教育综合发展水平，结合地方教育发展环境和产业发展需求，自主确定综合高中班办学规模。在意见指导下，近两年江苏不少地方又开始了综合高中的试点探索。

笔者通过走访调研发现，各地兴办的综合高中主要有两种形式：一是办在普通高中的综合高中班，高一进行普通高中课程教学，一年后进行分流，一部分学生留在普高，另一部分学生分流到当地职业学校;二是办在职业学校的综合高中班，主要开展职业高中课程教学，三年后组织学生参加江苏省对口单招考试。但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都存在着不少问题，引起了部分家长的不满。有些地方才办了一两年便宣布取消综合高中班，更多的地区对是否举办综合高中班还处在观望中。

相比较二元对立的普通高中和职业高中，综合高中具有一定的优势，随着我国高中教育的普及化，本应该蔚然成风，然而综合高中的发展历史和现实情况却不容乐观。为什么综合高中在我国的发展一直步履维艰，很难形成一定规模，笔者认为有以下几点原因。

（一）办学主旨发生的偏差

纵观综合高中在我国的发展轨迹，无论是上世纪90年代末各省纷纷掀起的综合高中改革热潮，还是近两年江苏新一轮试办的综合高中，办学初衷似乎与国外综合高中都不太相同。20世纪90年代末，高校扩招，“普高热”渐起，普高教育资源紧张，职高的发展却陷入了困境。为促进普职协调发展，国家鼓励普高与职高之间相互融通、资源共享。但因为“普高热”一边倒，此间所办综合高中更多的是在职业高中增设普高班，也有少部分普通高中为摆脱薄弱处境转型为综合高中吸引生源，因此，当时创办的综合高中更多是职业高中、薄弱普高为摆脱生存困境而采取的权宜之计。而此次江苏试办综合高中，也是为了应对普职比改变带来的普高资源紧缺、职高生源不足的问题，在这样背景下举办的综合高中，与美英等国家基于学生的个性化与多样化发展需要而产生的综合高中自然有所差距。所以我国综合高中在办学定位、发展目标上一开始就出现了偏差，它只是为解决特定时期教育问题而开出的临时“药方”，并没有从顶层设计进行全面、长远规划，这也导致了我国的综合高中始终不能走远。

（二）精英教育观念的束缚

“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受几千年来封建传统思想影响，人们认为只有选择优质普通高中考上重点大学才是正道，才是成才的表现。学习职业技术是末流之选，是中下等学生的无奈之举。综合高中将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融为一体，在人们心目中就远离了精英教育，因此很少有重点高中会自愿进行综合化改造，也几乎没有家长会主动给孩子选择综合高中。从我国综合高中的办学历史可知，综合高中通常由生源质量较差的薄弱高中改建或者是办在职业学校里的综合高中班。当前江苏省举办的综合高中，也是选择在当地一般的普通高中开设综合高中班，或者在职业学校开办，并且以后者居多。所以，综合高中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就是“落后高中”的代名词，家长选择综合高中，通常也是考不上优质普高的被迫选择，这也决定了我国的综合高中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很难形成自成一体的规模办学。

（三）现行办学模式的制约

综合高中之所以很难推行，还跟现行“双元制”的办学模式有关。长期以来，普通高中和职业高中形成了各自发展的两条轨道，有各自的办学方向。综合高中却试图寻找两者的交汇点，这势必挑战原有的办学模式和管理体制。综合高中的发展路径在哪里，还存在着很多盲点。虽然国家层面呼吁进行综合高中的探索，例如《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明确提出要“探索综合高中发展模式”，但是具体怎么做，并没有操作性的方案，也没有相关鼓励政策。我国现有的综合高中，还只是小规模地寄生于普通高中或职业高中内部，并没有成为一种相对独立的高中办学类型，综合高中发展的意义和价值还没有得到充分的认识和足够的重视，在现行的体制、管理模式下很难办出真正的综合高中。

（四）办学实践遭遇的困难

综合高中在我国虽然有过一段时间的探索，但时至今日，能够坚持下来的学校为数不多，办得比较成功的更是凤毛麟角，大多是像“一锅‘夹生饭，武汉综合高中十年之殇”一样[2]，问题重重，不得不退出舞台。综合高中将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融合在一起，本可以汲取两种教育的优势，满足学生多样化、个性化发展的需求，但美好的理想却屡屡遭遇现实的尴尬。因为国内对综合高中的内涵理解一直处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探索阶段，综合高中的办学形式没有明确的规定，有利于综合高中发展的评价机制尚未建立，追求升学率便成为许多综合高中办学的主要目标，综合高中沦为了升学导向下的副产品，而本应具备的课程种类多样、自由选择与灵活转换等多种优势也很难实现。再者，随着职业教育办学形式的多样化，五年制高职、中高职衔接“3+3”、中职本科衔接“3+4”等现代职教体系试点项目的出现，综合高中自身所具有的一些优势也逐渐被弱化了，因此，综合高中的办学实践更加举步维艰。

三、新时期兴办综合高中的突破路径

随着我国高中教育普及化、大学教育大众化，人们对优质教育的需求越来越高，综合高中在我国应该拥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综合高中如何打破瓶颈、走出困境，笔者建议从以下几方面入手。

（一）厘清认识，打破传统观念束缚

梳理国外综合高中办学历史，但凡办得比较好的国家都将综合高中作为独立于普通高中和职业高中之外的独立办学主体，甚至成为高中阶段主要的办学主体。在美国，综合高中大约占高中学校数量的95%;英国的英格兰、威尔士和苏格兰综合高中的规模分别占高中规模的85%、99%、99%;日本、德国、挪威等国家综合高中都是整个高中阶段除普通高中和职业高中之外的第三种重要的高中办学类型，它不仅相对独立，还可与普通高中和职业高中并行发展，公平竞争。综合高中要真正在我国扎下根来，必须重新厘清它的办学价值，打破高中阶段二元对立的办学格局，给予它合理、合法的地位。综合高中不是应对政策调整的权宜之策，不是低人一等的弱势教育，不是普通高中或职业高中的附属产品，要充分发挥它综合性、灵活性、多选性的教育类型作用，就必须对整个高中教育进行结构性调整与发展模式的根本性变革。

（二）创新机制，完善配套支撑体系

综合高中在我國办学历史虽然不短，但因为认识上的偏差并没有形成一定的办学规模。各地关于综合高中的改革试验中，虽然也有一些好的办学经验，例如杭州九中等，但并没有推广为可以广泛应用的模式，关于综合高中的相关制度在我国一直是缺失的。此次江苏试点创办综合高中，省教育厅颁布的《关于试办综合高中班的指导意见》给各地开展综合高中班试点提供了政策依据。然而，综合高中要能持续健康蓬勃发展，还需要更多的配套制度。例如，设置综合高中专项办学经费，采取免学费政策等，形成相应的制度支持与经费保障;成立综合高中管理部门、研究机构，通过针对性、专业化的管理和研究，进一步提高综合高中的办学质量;鼓励普职之间教育资源流动，加强综合高中师资培养;探索并建立适合综合高中的评价、评估制度，等等。

（三）合理定位，形成差异培养目标

综合高中要摆脱普通高中补充或职业学校点缀的尴尬境况，成为独特的类型教育，就必须实行差异化发展方式。综合高中是融普通教育、升学教育与职业教育为一体的综合性中等教育场所，它要兼顾升学、就业和成人多项培养目标，真正体现综合教育。因此要针对综合高中自身的性质和定位来确定人才培养目标，要积极倡导“适合的教育才是最好的教育”理念，引导中等学业水平的学生接受综合高中教育。要加大对综合高中的研究，打破升学桎梏，推出多样化评价方式。在学制模式上可以积极探索，例如开展综合高中和应用型本科院校“3+4”分段培养模式，也可以借鉴一些艺术高中、体育学校做法，以学生特长、兴趣为纽带，定向开设课程，鼓励学生多渠道成才，既可以参加普通高校艺术（体育）生招生考试，也可以参加职业类学校对口单招考试，还可以直接对接就业市场。总之，综合高中只有形成自己特定的培养方向，走综合化发展道路，服务于学生的多元化、个性化发展，才能焕发应有的生机和活力。

（四）加大课改，发挥独特办学优势

课程设置最能体现学校的定位与人才培养目标，综合高中要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普职融合，关注学生的成长和个性的发展，就需要从课程着手，开发多样化的课程群，形成科学合理的选课制，“为不同水平、不同兴趣、不同发展需求的学生提供自主选择课程的机会，实现学校内部的自由分轨”[3]。正如国际上通行的综合高中的做法，学校开设足够多的、涉及面广的各类课程，通过学分制确保学生对课程进行自由的、充分的选择，实现不同课程类型之间的自由转接。综合高中的课程体系可由通识课程、学术课程、实操课程联合构建，可以开发各类校本课程，实施跨学科、综合性、实践性等多样化课程。综合高中的发展，如果只是普职课程的简单叠加而缺乏课程的高度整合和有机融通，要实现综合高中的根本性变革是不可能的。只有建立多维融合的课程体系，才能消除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之间的割裂状态，才能真正发挥综合高中的办学优势，彰显综合高中的特色和魅力。

综合高中作为普职融通的一种高级模式，为探索普、职教一体化发展，完善现代教育体系做出了有益尝试。综合高中为学习者提供了多种选择，更符合人们对教育民主和公平的期冀。如果能合理定位、创新机制、办出特色，综合高中在新时期还是“大有可为”的。

参考文献：

[1]穆建成.论综合高中的内涵与特点[J].教育探索，2014（4）.

[2]黄伟，雷宇.武汉综合高中十年之殇[N].中国青年报，2009-02-23.

[3]王鸿宾.综合高中的发展困境及变革[J].教学与管理，2017（11）.

责任编辑：陈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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