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真走红:媒介赋权下的“网红”出场方式
王瑞琳
摘 要 以丁真走红事件为研究对象,以丁真究竟“为什么会被看见”“以什么样的方式被看见”以及“被谁看见”为主要话题进行讨论,由此得知因丁真形象符号本身自带话题性而被看见,因媒介赋权下全民狂欢的方式被看见,以及丁真走红是被个人与国家共同看见并成为讲好中国故事的成功案例。
关键词 媒介赋权;
短视频;
微博;
网红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21)04-0103-03
2020年11月11日,摄影师胡波在四川甘孜州理塘县准备拍摄藏族少年尼玛,但是由于他外出不在家,就临时选择拍尼玛的哥哥丁真,于是就在这段仅7秒钟的短视频中,肤色黝黑、身穿藏族服饰、有着标志性高原红和清澈眼神的丁真瞬间迅速收获了近500万点赞量。此外,网络上还出现了一个新词来形容丁真——“甜野男孩”。由于丁真被关注,他的家乡理塘也成为人们讨论的热点旅游地,可以说丁真凭“一己之力”带动了本地旅游业发展。那么在媒介赋权下,如果说丁真“被看见”是一件好事,那么他究竟“为什么会被看见”,是“以什么方式被看见”,以及“被谁看见”?[1]
1 媒介赋权与“网红”出场
1976年,美国学者巴巴拉·索罗门就提出了社会学语境下的“赋权”含义:赋予或充实个人或群体的权利。在传统的大众传播时代,我们总是被动地从广播、电视或者报纸上面接收特定信息,而当互联网技术不断发展与革新,我们也由“受众”变为了群体传播时代具有主动权的“用户”,我们不仅可以获取信息,更是可以使用网络传播信息。这就是尼葛洛庞帝就提出的“网络赋权”概念:在互联网背景下个体能力从被动到主动的激发与聚合[2]。
所谓“网红”,即“网络红人”,是指在现实或者网络生活中因为某个事件或者某个行为而被网民关注从而走红的人或长期持续输出专业知识而走红的人。“网红”的发展一共经历了三个阶段的变迁,实际上也是互联网发展史。从文字时代的安妮宝贝、痞子蔡,到图片时代的芙蓉姐姐、奶茶妹妹,再到视频时代的papi酱、李佳琦等,他们都是在互联网背景下主动使用媒介技术而提升自己权利的人。他们以某种特质出现在大众视野,完成了一次轰动的“出场”。
丁真的“出场”,实际就是指他从网络背后的私人场域进入到大众视野的网络场域。“出场”一词源于舞台表演艺术。在哲学阐释的语义分析中,“出”是摆脱被遮蔽状态而“进入”某一特定场域中的行动;
“场”也不是一个通常剧院的台场,而是人类历史的宏大舞台。
2 为什么会被看见:符号本身自带话题性
2.1 丁真的形象符号
“甜野男孩”是网友自创的用来形容丁真的词汇,意思是“第一眼看过去,扑面而来的野性让你感觉他像狼一样,接着又被他清澈的眼神和羞涩的笑容融化了”。此后,只要提到丁真,人们就会自动与“甜野男孩”这个形象符号划等号。邹振东在《弱传播》中这样说过:“网络红人只有从人物变成为符号,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网红。”[3]而丁真被赋予“甜野男孩”的形象,在前期实际是由媒介赋予的,之后“丁真”本人作为一个符号被收编进主流话语体系中。在丁真被关注的那7秒视频中,他从远到近走到镜头面前,长相甜野、眼神清澈、笑容纯真又带着一丝羞涩,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时代,这个高颜值的藏族少年形象契合人们对藏族少年的想象。在传播中,最容易传播的内容类型就是福柯在《无名者的生活》中所说的“要么圣洁要么罪大恶极”,一种是纯真的,一种是不被允许暴露在阳光下的。丁真作为“纯真”的“非典型的康巴汉子”,不出意外地获得了网友的关注。年轻、青涩、少年气,这个形象并不符合人们对传统身材高大、长相粗犷的“康巴汉子”的刻板印象,这就是为什么在2020年7月四川甘孜文化旅游节在理塘县举办的“最美康巴汉子选拔大赛”中,比赛选拔出来的“康巴汉子”没能获得外界关注,而丁真却会意外“走红”的原因。
2.2 川西的地标符号
理塘县位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西南部,平均海拔4 000米以上,有着“世界高城”的美称。早在2016年,改编自张嘉佳同名小说的电影《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在甘孜州理塘县取景,使稻城亚丁风景区成为了小众热门旅游目的地。意大利符号学家安伯托·埃柯曾在《从马可·波罗到莱布尼兹——跨文化误解的故事》中写道:“人对新事物的理解不是从一张白纸开始的,我们人类总是带着一些‘背景书来游历和探索这个世界。”这与斯图亚特·霍尔所提出的概念“编码—解码”一致,在接收到外界信息时,每个人都是根据自己的社会背景、经验和经历来解释“符号”或者是“事件”的意义。
所以人们在了解到理塘县之前就对藏区的风景人文有一定想象:雪山、森林、草地与河流……圣洁纯净的藏区,朴实纯真的藏民。藏区就是“纯净”与“圣洁”的符号,而在宣传片《丁真的世界》里,这些风景作为图像符号在这一视频中被识别、被激活,被整合聚拢在一起,成为生动的宣传片,这也使得在繁华又快速的城市生活的大众内心充满向往,将自身对缓慢、原生态的生活想象投射在丁真所生活的理塘县身上。
3 以什么样的方式被看见:技术赋权下的全民狂欢
3.1 抖音与微博平台赋权
CNNIC第46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达9.40亿,其中短视频用户人数为8.18亿。近年来,抖音短视频平台已经成为最受关注的视频平台之一,很多“网红”也都出自抖音。而新浪微博,也是众多熱点新闻事件被集中讨论的公共领域。
丁真最早被拍的视频出自抖音短视频平台,而被讨论则主要是集中在新浪微博平台。丁真走红的过程,抖音短视频与微博平台全程参与其中,它们是话题制造者,同时也是话题讨论空间的提供者。截至2020年12月7日,丁真的微博粉丝数量为130万、抖音平台粉丝为461.7万,微博话题数量高达100个。由此可见,网友在抖音与微博平台,在媒介赋权背景下,可以自己主动使用媒介来表达观点,参与话题讨论[4]。
3.2 主流媒体议程设置话题
“时差岛”在拍摄《丁真的世界》宣传片时采访丁真,问他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他脱口而出“拉萨”,在此之前因为丁真是藏族人,不少网友误认为他是西藏人,评论表示自己也想去西藏。于是西藏文旅局借机发文邀请丁真到西藏旅游,带着微博热门话题“丁真最想去的地方是拉萨”获得了不少关注。2020年11月27日,丁真在微博发文,称自己的家在四川省理塘县,配图中丁真拿着一张手写毛笔字的“家在四川”,各平台名字也改为“理塘丁真”。由于这一系列,微博热搜话题为“四川为了丁真有多努力”“西藏拥有躺赢的快乐”“怪不得四川观察总观察丁真”纷纷登上热搜榜。
麦库姆斯和肖的“议程设置”理论认为,媒体不能控制用户对待某一事件的具体看法,但是却可以通过设置议题让用户去看到以及讨论某一事件。四川文旅局与西藏文旅局在微博中不断互动,在被网友戏谑“抢人大战”的同时,实际上更是主动设置了议题供网友讨论,两方围绕“其实丁真在四川”持续输入了包括旅游、风景、美食,文化在内的近百条内容。之后,黑龙江、山东、云南,湖北、青海等各地文旅局也借势宣传,主动加入话题,发文邀请丁真到自己家乡游玩,使热度持续发酵。
3.3 全民参与话题讨论
巴赫金的“狂欢理论”围绕狂欢节、狂欢式和狂欢化三个重要概念解释。其中狂欢化是指草根大众阶层要求颠覆等级秩序、消除尊卑对立、破坏严肃统一、瓦解官方和民间的界限,让一切边缘化的强烈愿望[5]。丁真这种“素人网红”的走红,正是表现出了网络传播环境下,大众阶层的话语表达与主体意识被激活,通过参与“造神”狂欢,得到了打破秩序的情感宣泄。
虽然官方媒体不能控制网友对这个议题的想法,但是它们可以控制提供哪些议题去让网友讨论,然后网友可以凭借自身兴趣与本身具有的认知去选择性接触这些话题中的某一部分,以及发表自己的看法寻求心理满足感。在这一话题中,网友实际上是有两种观点态度对待这一事件,即认同式观点与反抗式观点,无论是对丁真走红的话题持积极态度还是否定态度,只要参与讨论,就已经实现了自身表达需求与增加官方话题热度双重效果。另外一方面,出于人际交往需要有共同话题交流,而生活中最普遍的话题就是近期新闻热点,很多人即使自身对这一话题不感兴趣,也会出于避免被孤立而选择主动了解热点便于日常参与话题讨论。这也是促使全民参与话题讨论原因之一。
4 被谁看见:个人与国家共同讲好中国故事
4.1 个人关注带动地方脱贫
注意力可以转换为注意力经济,在丁真走红事件中的直接表现就是:理塘的流量可以通过旅游业变现[6]。携程旅行平台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11月20日至11月30日,“理塘”的搜索量猛增620%。去哪儿网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11月25日,甘孜地区酒店预订量较去年同期增长89%。马蜂窝旅行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12月初甘孜旅游搜索热度环比上涨290%,理塘搜索热度环比上涨338%;
同时“理塘”和“甘孜”均连续多日登上马蜂窝平台热搜榜。可以说,丁真能够获得如此大的关注,也是由于个体网民组合起来的关注产生的效果。正因为个体网民对丁真的关注带动了实际经济效益,理塘县文旅体投资发展公司当机立断签约丁真聘请他成为“理塘县旅游大使”与“理塘县仓央嘉措微型博物馆讲解员”。
理塘县由于处于高海拔地区,气候恶劣、经济落后, 2020年2月份理塘县刚“脱贫摘帽”,同时制定了发展旅游业为主要产业的方向,而丁真的出现正是带动地方旅游业,推进扶贫工作的机会。央视新闻联播“主播说联播”,海霞评论丁真事件表示:“丁真成了真·顶流,丁真背后的美值得更多流量——四川藏族小伙丁真火遍全网。当地文旅部门的一波及时操作,让我们看到了丁真纯真笑容背后的家乡之美。流量引导得好,就会变成正能量。一些欠发达地区有着非常丰富的‘美丽资源,把这些资源盘活盘好,流量才可能长流。祝福丁真!”
4.2 地方发展并肩国家讲好中国故事
以往我们国家主流媒体所讲的中国故事总是表现出强烈的国家和民族叙事倾向,宣传片也总是以群体形象出现,而西方人实际更容易接受日常化、个人化、自然流淌的故事。邹振东在《弱传播》中也提到:为什么要讲好中国故事,而不是讲好中国观念?关键在于故事一定是一个个具体的形象;
另外还要学会还原,除了个体化,还需要还原环境。而丁真的故事,包括《丁真的世界》均是以丁真个人为主角,以第一人称为视角讲述自己每天的生活状态与家乡的环境,故事有个体形象,环境也十分真实,非常符合中国故事的传播。
继央视新闻“主播说联播”提到了“丁真走红”后,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在海外社交平台“推特”上连发三条动态介绍丁真。接着在2020年12月8日新闻发布会中也表示:“大家都关注到近日有一位来自四川理塘的藏族小伙走红网络,作为甘孜旅游形象大使,他在网上直播时还教大家学习一些简单的藏语。那么我们也知道有多位新疆维吾尔族明星艺术家,或者是在中央电视台工作的年轻人,在他们各自的舞台上也都大放异彩,受到了中国各族年轻人的欢迎。中国少数民族的生活在变好、家乡在发展、文化在传承,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
随后,日本“朝日电视台”在2020年11月30日播出有关丁真的新闻,介绍了丁真意外走红的经过,提到他为家乡带来的经济效益與宣传效果,更直接将新闻的主题定为“因为太帅而成了观光大使、在社交网络上人气爆棚的19岁少年”。次日,韩联社也报道了题为“丁真是谁?‘来看看藏族帅哥引发全中国的热潮”的新闻。由此可见,丁真的关注度从国内延伸到国外,正是由于地方与国家不断关注与话题推动,这也表现出了这是一次在国际传播中讲好中国故事的成功案例。
5 结语
丁真走红事件,是媒介赋权背景下普通人得到关注的典型代表,先是个体网友主动使用媒介为丁真制造热度,再到当地文旅局签约丁真,最后引发了国家与国际关注。在这一过程中,丁真被大众看见,不仅是作为丁真本人被看见,更是为四川甘孜州理塘县带来了一定积极意义,是非常好的脱贫故事典范。正如央视主播海霞所说:“流量引导得好,就会变成正能量”。但是“网红”的热度总是需要用心经营,希望四川文旅局能够善用媒介技术、善用旅游资源,也希望丁真能够提升自己,将热度一直延续下去。
参考文献
[1]刘涛.短视频、乡村空间生产与艰难的阶层流动[J].教育传媒研究,2018(6):13-16.
[2]尼古拉·尼葛洛庞帝.数字化生存[M].胡泳,译.海口:海南出版社,1997.
[3]邹振东.弱传播:舆论世界的哲学[M].北京:国家行政学院出版社,2018.
[4]隋岩,曹飞.论群体传播时代的莅临[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49(5):139-147.
[5]米哈伊尔·巴赫金.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
[6]隋岩,张丽萍.从“蚂蚁效应”看互联网群体传播的双重效果[J].新闻记者,2015:7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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